洪厚甜：颜真卿书法的当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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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书法的当代意义

文：洪厚甜

我从一个实践者的角度谈一下对颜真卿书法的理解，颜真卿是学习书法绕不开的一个大的板块，我回顾我学习书法四十年的历史，接触书法入门就写了四年的《多宝塔碑》，当时我一个字地写，要写四五百遍，一行写八到十个字，我每一个字连续写一整张，写《灵飞经》我一个字连续写一千遍，就这样去学习的。

学到现在，我们再来回过头看颜真卿，可以说颜真卿在我学术四十年的生涯中从来没有离开我的案头。因为我从９０年代初开始在全国做高端的成人教育，做了三十年，这三十年褚遂良、颜真卿是我教学的核心，现在回头来看，我自己学书的这个过程，走到今天，是合理的还是不合理的要打个问号，所以我现在从事教育的整个程序和我当初我自己的成长过程做了一些非常重要的调整。

我们以前学习书法是学习毛笔字，是单纯的表象的技法学习，当代书法家的培养是对美的认识和美的表达的深刻度，和它的力度、厚度、广度的培养和训练，所以现在问我从哪里开始学，我觉得是秦汉。离开秦汉，我觉得对中国书法的认识、把控和理解就会大打折扣，那么从颜真卿身上，我们看到了什么呢？

历史上对颜真卿的技法有非常重要的评述：引篆籀入书，也就是说颜真卿能够在中唐继褚遂良之后崛起，这是一个高峰。前些年到日本去看颜真卿《祭侄稿》的时候，日本也是以这个为噱头来做的展览，实际上我走到那个展览上去一看，日本那个展览只在台北借了三件作品：一件是颜真卿的《祭侄稿》，两件是怀素的，一个是《小草千字文》，一个是《自叙帖》，就这三件。

实际上当时日本是做了一个从甲骨文到赵之谦的中国书法史的陈列。有人问我到日本去看了这个展览究竟有什么感觉，我说我完成了一个一生中最重要的转换，就是我是看着和学习这一批展品的印刷品成长了四十年，这一个展览一看，就把我所有对印刷品的感觉置换成了对原件的感觉，也就是说我这几十年一下从印刷品的感觉进入到了实实在在的笔墨的感觉。

现在说的合体，我从实践的角度来说，合体是从末去说，不是从本去认识。水流到那儿，跟哪一条水流到一起，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在湖南待过三年，又在四川待了五年，你说话带点湖南口音那是你想合合的了得，想分分的开的吗？

我们现在站在学术的角度来研究颜真卿的时候，我觉得颜真卿书风不是从颜真卿开始的，在金文里面类似颜真卿的有《大盂鼎》，在汉碑里面有《西狭颂》、《鲜于璜碑》，它是以这种审美品质、审美品格、审美高度的一个时代的一种风格。

所以说到了北魏里面，出现一个像颜真卿这样的也不奇怪。我们看《始平公》，它也有颜真卿这种楷书的审美品格，到了唐代出现颜真卿也是时代所需要，一个是时代推动，如果颜真卿生活在初唐，他未必是这样写。颜真卿的整个书法也是中唐时期大众审美的推动跟自己的积蓄，他学的是褚遂良，他得的笔法还是二王法，中国书法离开二王没有其他法，离开就是乱写、乱画。

就是这个体系，离开中国文字你写《红楼梦》，写《三国演义》都不是，不是要发明一套文字来写我们的传统，历史上学颜真卿学的最伟大、最成功的是谁？清代的伊秉绶，伊秉绶是以隶书的体势完成了颜真卿书法精神的再塑造，这才是高手。你学会了颜真卿一个钩，学会了颜真卿一个捺，末技。

我们善学者就是要善于于无声处听惊雷，就是要读懂他笔墨后面的这个东西，跨越时空去感受它内在的学术关联、血脉关联，我为什么特别赞成湖南省书协把《大唐中兴颂》这样具有历史意义，又是颜真卿书法里面单个字的尺寸比较大的这样一件作品作为一个学术范式做当今的学术阐释和学术解读。

当代学颜真卿学什么？颜真卿的伟大不是颜真卿写了几个漂亮的字，而是颜真卿塑造了一种和唐代的国家形象、民族精神相吻合的一个笔墨形象，这个时候我对书法家的技法层次是三个表述。

第一是常识性的学习，就是一般人爱好书法，常识性的学米芾、学柳体，你都可以玩一玩，参加一个展览玩的很开心，大家都快乐。第二，书法家层面，能够熟练的运用以二王为核心的，有历代书风、历代书法家面貌的技术体系，来表达我自己的情绪情感和我的审美愿望、向往。

我们要跟当代的时代相匹配的笔墨在哪里？王羲之写出了魏晋风，表述了中国人的一种人文理想，跟当时魏晋的文化形态相吻合的一个东西，既表达了这个时代，又引领了这个时代，颜真卿的书风也是盛唐气象，大气象、大气魄，那么当代中国的艺术家、当代中国的书法家是不是应该更加有责任，在更高的层面上对我们这个百年盛世、千年复兴来做一个追求，一个写照，能不能够让笔墨成为这个时代跟我们民族精神相吻合，成为标志性的一个笔墨呢？

那么，真正优秀的大师就是在这个层面完成自己的艺术实践的。所以说我们现在来回顾颜真卿的意义，来学习颜真卿的意义，就应该追溯颜真卿引篆籀入书，我们要发扬秦汉精神，更要学习颜真卿为民族铸魂的这样一个艺术家的崇高的社会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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