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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中国传统文化来说,真正的儿童教育学的是“洒扫应对”,小孩子在六岁至八岁之间入小学,怎么扫地、抹桌子,怎么与老师、大人、朋友讲话的礼貌态度、规矩,这个最重要。古代讲入小学开始学“洒扫应对”,是学做人的基础,教育的目的是做人。
你不要看扫地、抹桌子、端碗没什么了不起,这些都是一种生活的教育,生活教育会了,以后长大去做事自然会了。基本的教育没有学好,而专门去读书,那叫学知识,把知识学会了,而做人的基础没有,这个教育是失败的。
但现在人却与古人相反,现在小孩子进幼稚园也好,受小学乃至受大学教育,学的都是知识,而对于做人、处事的根本道理,都是不懂,所以社会一片混乱。
——《南怀瑾老师教育漫谈》
“洒扫、应对、进退”六个字,是古人的教育,包括生活的教育、人格的教育,是中国文化三千年来一贯的传统。如果有外国人问起我们中国文化教育方面,过去的教育宗旨是什么?我们不是教育专家,专家说的理论是他们的,我们讲句老实话,中国过去的教育,主要的是先教人格的教育,也就是生活的教育。美国也讲生活的教育,但美国的生活教育是与职业,与赚钱相配合,而我们过去的生活教育是与人格的建立相配合,不管将来做什么事,人格先要建立。这就是中国文化的教育。
现在我们的教育跟着西方走,所谓的生活教育,则是美国式的生活教育,教出来的孩子,先以能够谋职业,有饭吃,谋生为第一。这其中差别很大很大,这是教育上一个大问题。当然将来会变,依我的看法非变不可,不变就不得了。社会自然会使它变,中国几千年来的文化,不是偶然的,到了某一情势、某一阶段,自然会变。
过去孩子们进了学校,首先接受的教育就是“洒扫、应对、进退”这几件事。“洒扫”就是扫地,搞清洁卫生等,我们现在小学、中学都有,好像和古代教育一样,其实是两样的。我们从西方文化学来的教育,制度变了,教务、训导、总务三个独立。等于一个政治,三权分立,三样都不连系,结果三样都失败。教务只教知识没有教学问;训导是空的;总务呢?下意识中就认为是搞钱的。变成了这样,可见我们整个教育制度没有检讨,因此学生对学校大体上都是坏印象。中间细微末节的事还很多,譬如老师下命令搞清洁,就没有一个搞好清洁。我经常说搞总务之难,一个好的总务,是宰相的人才,汉代的萧何,就是搞总务的。总务这门学问,在学校里有家政系,(这个翻译得不好,实际上就是内务系。)训练内务人才。但总务始终很难搞好。任何一个机关团体,一上厕所就发现毛病,管总务的也不可能每天去看每一个抽水马桶,这就可见总务上管理之难。
至于洒扫方面,现在的青年连地都不会扫,虽然中学小学要扫地,可是拿到扫把挥舞,反而把灰尘扬得满天飞,抹上桌上灰尘,转身反而抹到墙上,连洒扫都没学会,生活教育真不容易。再其次的“应对”,更成问题。现在的学生几乎不会应对,如问他:“贵姓?”他就答:“我贵姓某。”“府上哪里?”他会说:“我府上某地。”就是如此,应对的礼仪没有了,这是大问题。最后“进退”更难了,一件东西该拿不该拿?一件事情该不该做?是大学问,小的时候就要开始教。如吩咐去向长辈拜年,到了亲友家,该站该坐?站在哪里?坐在哪里?进退之间,作人的道理,都要注意教育,现在这些都没有了。古代的教育,就从洒扫、应对、进退这些地方开始。
中国的古礼,周公之礼,六岁就读小学,小学就从这种生活规范学起;进一步八岁十岁认字;十八岁入大学,那是学大人。所以中国文化,小学这个阶段,就是求作人的知识,先培养一个人,然后再讲高深的修养,才是大学之道,这是我们中国过去文化教育的路线。
现在我们看到这个时代真可怜,很差劲,“洒扫、应对、进退”统统没有了,非常严重,这不能全怪学校,几乎每个人都要怪自己,因为现在我们搞得不中不西,不今不古。如果完全西化还好,西方人还是蛮有礼貌的,尽管有的披头散发,像嬉皮一样,他对人还是有一套,很有礼貌,也许他只穿一双胶拖鞋来,但对美国人不必要求这些,因为他们很节省,以头发来说,美国孩子一年中难得有一次上理发馆,普通家庭妇女,都是自己动手的,节省得很,只有英国讲究衣饰派头,所以不要以为外国人平时穿着不好就没有文化,当他们参加社交宴会时就很讲究了。人家有人家一套礼貌,可怜的是我们这一代青年们,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们这一代必须特别为下一代着想。这是对“洒扫、应对、进退”大概说了一下,如果详细说中国传统“洒扫、应对、进退”的沿革,可以出一本专书了。
——《论语别裁》
目前青年在社会上做事的很多很多,但是工商界任何公私机构,大概都会发现,很难好好用一个大专或者研究所毕业的人。为什么?第一、不安於位,录取进来做不了两个月三个月,就有变动。譬如到贸易公司做事,做上半年,觉得自己摸得差不多了,也要另外到外面开个贸易公司。这种情形太多了。
第二、一般受高等教育的青年,不能吃苦耐劳,都认为自己是大学毕业,担任工商方面的企划可以,至於上街跑腿、搬椅子、擦桌子,那是你们另外雇个工友才对,都是这般想法。甚至,自己亲自连一个茶杯都不会洗。
我经常教学生洗茶杯。在我那里做事,每一个同学可怜得很。我这个老师不随随便便、马马虎虎,不管你是什么博士、硕士当了教授回来,都要给教学扫地。茶杯不会洗,我就洗给他看。洗茶杯不能冲一下就算,杯子内外面这圈嘴巴下口的地方,要仔仔细细地刷洗,会传染疾病都是这一圈,你打开水龙头冲一冲摇一摇,等于没有洗。做事是这样的吗?
现在青年这类的事都是这样,从小就没有注意。扫地不知怎么扫,穿衣不知怎么穿,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发现,我们常常将许多事情归诸於社会问题、教育问题、青年问题。其实社会没有问题。社会是个什么东西要搞清楚。社会是大家的,是由每一个人结构而成。不能将一些错误的事情,都推给社会,那是推托的话,自己不负责任。谁都不必负责嘛!因为那是社会问题。但是,社会是谁管呢?谁都是社会,谁也都不是社会。
至于,若说是教育问题,那也是见林不见树的话。请问是什么教育问题?是小学教育出了问题?还是中学?还是大学?是那个地方出了问题?都不是,是家庭教育出了问题。现在真正要讲教育,每个家长都得重新再教育。尤其二三十岁这一代的青年,自己怎么做家长、教育儿女,都不清楚。你说严不严重?
所以有些同学要结婚,我说你有资格结婚吗?这么说,对方当然很奇怪,我说当然了,找个房间,两个铺盖凑在一起,那叫结婚的话,你们绝对有资格。至于说人究竟怎样成家,怎样处理男女家庭问题,乃至延续后代培育后代,这个我看你还没有资格。因为当年我们也是受害者,以受害者的经验来看,此事非同小可,不是“船到桥头自然直”那么简单。
——《解决青年问题的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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